古玩鉴赏

浅 谈 中 国 彩 陶 纹 饰

彩陶纹饰，又称纹样，是彩陶器形上装饰花纹的总称，是我国已知最早的纹饰。它是按照一定图案结构经过变化、抽象等方法规则化、定型化的图形。纹怖需要借助子色彩来箍绘，从人类对色彩发生兴趣，然后在物体和身体上涂抹色彩，到能用彩色线条来描绘图案和纹样时，其中已显示出思维上的重大进展。对

此，美学家作过这样的分祈：群线条和色彩是造型艺术中两大因素。比起来，色

彩是更原始的审美形式，这是壹予对色彩的感受有动镌性煞鸯然反应彳睾隽直接基础….，线条则不然，对它的感受、领会、掌握要间接和困难得多，它需要更多的观念、恕象和理解的成分和能力。如粟说，对色的审美感受在旧石器的山顶洞人便己开始，那么，对线的审美感受的充分发展赠要到新石器铡陶时期中。

彩陶纹饰的起源，应从“纹一的起源说起。器物上的“纹’’最初到底是怎样产生的，考古学界有不同的推测。编织容器是早于陶器的一种生活用品，恩格斯说：“陶器的制造都是由于在编制的或木制的容器上涂上粘土使之能够耐火两产生的。”(《家庭、私有制和圆家的起源》)日前，大家普遍认为是原始人把编织纹和篮纹印在陶器上，于是无意间产生了“纹”，如篮纹、席纹、绳纹或刻划纹。这些编织纹的有规律而又富于变化的织纹组织，启发人们进行模拟，并有意识地运用在陶器装饰中。如网格纹、棋盘形纹、窗棂纹、回纹、方格纹、古钱纹、圆点纹、螺旋形纹、重弧纹、X形纹、条带纹、云雷纹等等。这些被称之为几何纹的纹饰，在今人看来，可能更具有艺术装饰性。

另有一种看法是从人的劳动过程中推测出“纹’’的发生的。认为“从发生学的意义上看，对‘纹’的最早感知和认识是在劳动过程中形成和发生的。在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年前

人类的劳动中，在打制石器工具的劳作中，人们发现了动作作用于对象所产生的痕迹，当意识到这种打击印迹的存在并去有意模仿和创作各种

纹痕、刻划线条时，‘纹’的观念和意识开始生成并有可能向着艺术性的表现方

向发展，人在这一过程中从而能体验到人对于这类‘纹’样创造的主体性意义”。

这种将纹饰及其意识的产生与人类实践活动联系起来的思路，实际上包含了一

个“实践出真知\"的哲理。

纹饰的来源还可能与原始人对自然现象的观察和感受相关，一些纹饰的形状可能是对自然现象景物的模仿，如水、山、鱼、鸟等等，从写实高度概括，进而抽象化成各种几何纹。如仰韶文化半坡类型的那些生动而富于变化的鱼纹，不正是当时的居民从常年的捕鱼劳动中抽象出来的吗?在陶盆里，对应的两条游鱼和簪着双鱼的人头像，或是人头像和两张展开的鱼网，是否意味着某种原始的信仰(图腾)，或是祈求鱼儿常常被网获呢?还有把陶壶的形象模拟成船的形象，正

是象征着一只张网捕鱼的独木舟。动物纹如此，植物纹亦如此。在庙底沟遗址出

土的绚丽的花卉图案，也是从写生中抽象出来的 。

由此可见，彩陶纹饰的起源可能是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譬如对编织的模拟，出现了篮纹、绳纹等；劳动的节奏感，可能对纹饰的规律化和节奏感产生了影响；图腾崇拜及其被表号化，或者一些彩陶本身就用于图腾；更为重要的是对自然物的模仿和抽象化以及纹饰中对称形式的出现，可能也包含着对力量均衡的感知等等。诚然，最初的“纹”是人

在劳动过程和对外界观察中发现的“客观”的“纹”，而不是有意去创造的，但是，如果没有人的好奇心、创造性，没有人的专注和对“纹”的特殊需要，那么作为主观创造结果的纹饰就永远不会出现。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对于“纹’’的兴趣和以创造纹饰满足某种特殊需求的愿望就是人类的一种天性，而人类进行“纹饰’’的创作、使其变为有意识有目的的创造活动和行为过程，则可能有多种更直接的动机。比如“纹’’很可能是人类用来把握世界的一种“初级”方式。原始人面对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而不得其解，“万物有灵”的原始意识更刺激他们掌握、控制世界的需要，而纹的产生和“线\"的出现则为他们掌握世界提供了一种可能，这就是通过线条描绘万物而“把握”它，而万物之巨之繁，必然要求“缩小”简化，以便将之控制，而最初的纹饰就是这种有意识地创造的结果，其具体的纹饰可能与具体的心理需要和精神活动相关。

无论如何，纹饰的产生与偶然因素的触发有着一定的关系，先有自然“纹”的存在，其后才有人的发现和意识，继之再有人的有意识的创造。正如英国著名

的文艺理论家贡布里西所讲；“陶罐上用等距离的条纹装饰。不管人们是否假定

了一种驱使手工艺人着手的主观的装饰陶罐，手工艺人都必服从客观实际，计

算出行距之间的数据，直至这些装饰适合这个陶罐为止。一个较丰富的、覆盖范

围广的图案则相应的注意其中的各种限制因素。不过，这种注意可能得到报酬，

这个报酬就是在装饰因素之间无意地显现的新的关系的发现，而这些新关系本身

可能会被利用和调整，在这个模式中容易看到手艺人的感受如何能在简单的程序

中明朗化，这些规则被融于传统，是下一代人能从容地解决某些问题并且促进了

新问题的解决，新问题在他们的工作总是可能出现的”。可以想象，原始人不

管是出于美的需要，还是出于宗教或其他，当在陶器上第一次用红色的线条沿着

陶器表画出一条宽带纹时，他们的激动和欢乐绝不亚于现代人完成一幅精美艺术

品对的陶醉。因为他们看到了自身的价值以及得以体现的作品。所以，最初的纹

饰就是这种有意识的创造的结果，当然，其具体的纹饰可能与具体的心理需要和

精神活动相关。可见，纹的起源是一个不断赋予其新功用新含义的过程。因此，

纹饰的起源实际涉及绞饰本身产生的过程和人们对纹饰意识的过程两个方面。前

者是无意的技术的制作，后者是有意识的创造。从无意到有意的过程，体现着从

本能向意识觉醒的变化。

凡是成熟的彩陶纹饰，其精致的线条，精美的图案，精确的图案设计，绝不会是在没有美的意识和艺术目的的情境下创作而成的。当然，这种意识和追求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理性支配，而是一种感受，一种天性，是诗性智慧。彩陶纹饰的手法有一定的规律，最早的纹饰是陶工一种“随心所欲”的刻划，而后来则形成一定的形式法则。

纹饰在新石器时代的中晚期彩陶中已有充分的发展，变为一种目标更为确

定、创作意识更为明确的工艺美术的创造活动，手法随之更为多样，形式也有创

新，花纹、图案、款式等等日益复杂。这个过程较之器形的变化更为直接鲜明地

反映着文化的内蕴和美学追求。

陶器纹饰的形成不仅受施纹方式的影响，而且很大程度上还受制于特定时代和文化传统，以及民族与宗教的影响，因此，陶器的装饰图案和纹样，常常具有时代性、民族性、宗教色彩和文化特征。概而言之，彩陶纹饰发生学的意义在于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艺术源起可能是多元的，带有偶然性，这种偶然性是对人的天性的一种激发；人类有意识的进行艺术活动首先是人类想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这种方式是企图使物象“人化”变为人所“创造”的东西；其次是使之人格化、神灵化，最早的陶器的纹饰是人把世界的物象控制后附着于器物上的表现，彩陶因之被人格化。上述推测和假设，可能隐含这样的观点：艺术创造是人类天性的解放，人类的艺术创造的欲望同人的生存欲望同时存在。人类先有艺术地把握世界的欲望和实践，后有关于艺术的观念。

彩陶纹样的种类并没有很确切的统计，但从已出土的器物情况来看，新石器时代的彩陶纹饰按表现手法和内容，基本上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较为具象的自然纹样(或象形纹样)，也称写实纹样，包括动物、植物、人物、自然景物：一类是较为抽象的几何纹样，也称图案纹样，如方形、圆形、菱形、三角形、多边形等等。单从数量来看，彩陶中几何纹饰要多于自然纹饰。自然纹饰和几何纹饰的区别不是绝对的，前者是后者产生的基础之一，而两者又都是对物象的观察、构形的结果。这两种造型意识在彩陶纹饰的发生过程中，呈现毒复杂的交错、混沌状态。

彩陶中的自然纹饰源于先民们对自己生存环境的客观认识与表现，是原始先民“观物

取象”创造的结果，带有象形的明显特征，其有装饰的目的和特点，经过了一定的概括、简化形成了图案。自然纹饰以动植物为最多，景物次之，人物最少。

彩陶文化的几个类型:1．仰韶文化彩陶分早、中、晚三期。早期：以陕西半坡类型为代表，数量较少。这时期的纹饰多用墨色绘成，特点是动物形花纹较多。代表作品有人面纹盆，鱼纹盆，鹿纹盆等手法简练，笔触粗放，形象生动。鱼纹尤为普遍,生动。人面鱼纹是半坡艺术的代表(图三，3)，头上有发髻，口中衔鱼，有的还带鱼网。中期：以河南庙底沟类型为代表，数量较多。纹饰以几何形图案为主，由圆点、勾叶，弧线、三角以及曲线等组成黑色二方连续花纹，装饰在凸出的陶器的腹部，多为黑彩。有时彩陶上罩有红白色陶衣，加强色彩对比效果。晚期：有许多地方类型。如用泥条盘筑法，器形主要秦王寨类型、大司空村类型及马家窑类型等。其中，马家窑类型是庙底沟类型在甘，青地区的继续和发展。它是受到仰韶文化的影响而发展起来的另一系统的文化。马家窑文化彩陶可分为马家窑型、半山型、马厂型。马家窑型彩陶多是几何图案所画弧线起伏旋转，能巧妙结合器物形体而使之变化自然。陶器制作采用泥条盘筑法，器形主要有盆、钵、瓶、瓮等，花纹全为黑色，用粗细相等、排列均匀的线条组成同心圆、涡状纹、垂幛纹、水波纹等，装饰面积较大，遍布器物内外，有满、平、匀的装饰美。半山类型彩陶瓮由红黑两色绘成，纹饰繁复，是高度程式化的几何纹，结构紧密，千变万化。一种以圆圈纹为中心，由S纹横向连环；一种以葫芦形为中心，纵向分割，一横一纵，一动一静，节奏分明。马厂类型较半山类型饱满。2．青莲岗文化和大汶口文化的彩陶青莲岗文化是1951年在江苏淮安青莲岗首次发现的。青莲岗文化和大汶口文化分布在山东和江苏北部，均属新石器时代晚期。红、灰、黑、白各种色陶都有，彩陶特别精美。以壶为最多。彩绘有红、黑和黑白兼用三种，都是烧前绘好的。纹饰有三角形纹、水波纹，菱形纹、涡纹、圆点纹、带纹、曲线纹等。3．屈家岭文化的彩陶分布在长江北岸的江汉地区．以彩陶纺轮和薄胎彩陶最具特色。纹饰都绘在纺轮的平面和周边上，有直线和弧线两种。

彩陶上的纹饰由于饱含着原始的观念，这种纹饰实际上属于写实性纹饰的一个特例，它是介于具象和抽象中间的一种艺术形式。从图形的特征上来说，它既有自然形态的特征，却又不完全写实。

彩陶上的纹饰，最初由于它们是模拟自然的结果，形象的原型特征比较明显，几乎接近写实性的纹饰。它的观念意义是建立在当时人们集体表象的基础上的，人们对自然形象特有的感悟方式，是隐藏在图形之下的，人们在对某个图形被大量的、反复的摹写事实情况下，才觉察到图形的社会价值和情感因素。彩陶纹饰作为“有意味”的内容，是跟原始人们的观念密切相联的。唯物主义认为，存在是第一性的，意识是第二性的；意识是存在的反映。艺术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也只能是实际存在的社会生活的反映。产生于人类社会实践生活中的艺术形象，一开始就是作为社会生活的反映而出现的，只不过原始的人们对生活环境的认识和感悟有着区别于今人的独特之处。

巫术神灵、图腾、物候历法、生殖等方面的崇拜，就是这种认识和感悟的结果，意象纹饰的产生，是跟原始艺术作为巫术、宗教、图腾等活动的载体分不开的，其形象来源也一定是跟人们的食物、生殖、血亲、保护等方面的心理需要相联结。彩陶上的意象纹饰并没有大范围地描写人们生活中的动植物，而是有选择地描绘了那么几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纹饰的抽象化，是指彩陶纹饰由写实性造型向抽象造型演变的过程。彩陶写实性纹饰的抽象化，是受图形本身的神秘内涵和表征功能决定的，是表现性描绘的结果。图形的逐步简化、几何化，局部的移植、夸张变形、重组构合是彩陶纹饰构形的常见方式，也是表现性描绘的常用的方式。建立在图形表征功能基础上的这些变化方法，实现了图形的逐步抽象，形成了具有抽象特征的有意味儿的纹饰。

彩陶纹饰除了装饰的目的以外，还反映了史前人类与大自然接触而体现出的物质生活状况和心灵世界。无论是生殖崇拜说、图腾崇拜说、还是自然崇拜说，都有一定的道理。

先民们在长期与太自然的接触过程中，把自己对于它们的理解都反映在彩陶纹饰上。这些纹饰可能是为了图案的美观、和谐，并没有隐含如此丰富的意蕴；也有可能确实是以这种可视的、具体的视觉形象承载寓意着其中的“神秘的观念”，成为部族成员用以信奉、识别以及相互认同的特殊图形。